第49章 贾敬出观

区区某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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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上半身还未撑起,便疼得唤出了声音,而后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让打小就金尊玉贵娇养大的他当即身体蜷曲成一团,像是婴儿尚在母体之中,寻一方庇护。

    早已侯在一旁的张真人旋即一张符纸贴了过去,定住了贾赦的身形,然后面色肃穆的让小童扶着贾赦入屋休憩。

    今日已经是第三回起死复生了,他……他淡定了!

    张真人抓着拂尘的手有些克制不住的颤抖,想他入了道门六十余年,潜心半生终于窥视了一分天道,但今日接二连三的术法让他惊讶之余更是深知了自己的不足,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带着凝重之色,张真人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贾家众人。

    这贾赦伤的最重,但相比宁府父子两,却是恢复的最快,而贾蓉也因此得了奇遇。

    张真人看着贾蓉枕边沁着一缕血的通灵宝玉,目光微微露出一抹羡慕,以他的道行能看得出通灵宝玉并非俗物,贾宝玉来历的确非凡。可如今这玉却渗了贾蓉的血,虽非心头血,可对通灵宝玉来说却也有了一份因果。身世的因果比得先前贾赦所言的有关换泪风流孽缘之事来得重要的多。

    这贾蓉若能教导的好,倒是于国有为。

    至于这贾珍……

    张真人看着贾珍肩膀上的小鬼,一时间直想呼三清。那小鬼十分可爱,就像年画里那胖乎乎的小孩,一眼让人心生好感。

    但此子生来为天道伦理不容,又被亲娘亲手祭炼成鬼来护贾家众人,或者说来对抗拥有神通的幕后之人,故而满身皆是仇。那一双带血的瞳孔,撕咬贾珍琵琶骨之时那尖长的獠牙以及扭曲的五官,身上那红艳的衣服掉落,那雪白的皮肤一块一块的碎裂,发出嘶嘶的声音,流出的血迹飘荡在半空中,隐约还能闻到血腥之味。

    似感到了窥视,那小鬼仰着血肉模糊的脸,还扭头望了一眼。

    张真人:“…………”

    窥视着的警幻:“…………”

    警幻当即吓得关了宝鉴,急急忙忙寻了元春,趁着人尚不知宁府发生的事情,让她利用顾耿把薛宝钗弄进京城,又托梦给王熙凤,蛊惑人要管家权。

    在警幻争分夺秒之际,当今亦在争分夺秒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手严格将僧道画像发布全国,梳理其神通带来的危害,又透露出了口风,承认了秦可卿的身份。

    这消息一出,所有的朝臣完全跌破了眼,除却跪地臣呼皇上仁德之外,不少大臣都忍不住摇头感叹起贾家宁府走了一步好棋!开始想着假道人归到朝堂的时间。

    那贾敬想当年也是位奇才,不说文武之道,就是人能想出弃家入道规避上皇的当时的清洗,便是位人才。

    这其中,与贾敬乃同科进士,交情甚笃,先前帮助贾敬飞快办理了贾家分宗一事的户部左侍郎温毅当即去信恭喜了贾敬一翻。

    贾敬接到信件的时候正双目泛光的看着燃烧成灰烬的香炉,眼中满是紧张之色,牢牢的盯着冒着滚滚热气的丹炉。全神贯注之刻听着门外道童一嗓子的惊呼,破门而入,贾敬当即目带杀气回扫了一眼。

    道童心中一颤,瑟瑟发抖道:“道长,有您好……好友来信!”

    “滚!”

    “道长,这……这还有侍卫,皇家侍卫来找您!”原以为好友来信能让他不挨骂,可结果却与意料相反。小道童被吓得两股发抖,颤声道。

    “滚!”贾敬头也没回,继续目光炯炯有神的顶着丹炉。

    “贾敬,你儿子你孙子都死了!”当今跨进了门,冷眼望着贾敬神神道道的背影,只觉得贾家尽是麻烦鬼。

    可偏偏这贾家人,还真能把天给捅下来。

    “滚!”贾敬看着没了一丝热气,但丹炉依旧纹丝不动,只有热气冒出,又听得身后嗡嗡一片,顿时憋了一肚子火,想也没想的又一句滚,说完之后,身子一僵,扭头:“你说什么?”

    “朕说贾爱卿脾气够大的!”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滚的当今沉着脸看着贾敬,刚想骂几句,就闻得浓烈的火、药、味,还没来得及思忖,就听得呲呲的声响,紧接着嘭的一声,入目皆是丹炉碎片。

    当今往后躲闪之时,忽地撞见贾敬那诡异的目光,莫名的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这火蒺藜最初的可是炼丹炼出来的。

    这贾敬虽是当年太、子、党,甚至还收留了遗孤,可他真正出家的源头却是在于贾敷的死因。贾敷救人之时却被那嚣张的恶少打手围攻,最后致死,而那恶少却因与皇家有些裙带关系,在御史的上书,以及当时因朝堂文武之争中获利,最后免于一死。此后贾家荣宁两府老国公都带了丝偏执,钻起了牛角尖,压着贾敬学文,让人六年时间,中了举,打了武人莽夫言论一巴掌;也把贾赦宠成了一个纨绔,连向来谨小甚微的贾代善面对御史攻讦纵子之时,直接拔刀相对:“一掷千金又如何?我儿至少没跑马踩人!”

    在宁公走后贾敬上奏入道,他父皇就担忧过贾敬。贾家最出色的继承人亡故,甚至因此还遭受过不公,纵然最后皇室秉公处理了,贾家也依旧向从前那般尽忠职守。可那也仅仅照顾到长辈的情绪,忘记了贾敷亦兄亦父养大的弟弟。

    这弟弟能把废太子之女移花接木偷送出宫,便是人才!

    当今目光带了丝提防看向满身乌黑的贾敬。

    贾敬凝眸看了眼再一次失败的丹炉,目光望向站在门口一排亮剑的侍卫,又看看身着常服的帝皇,面色带着丝淡漠,手捏了捏拂尘,弯腰:“不知皇上驾到,贫道有失远迎。”

    虽然很想试探贾敬到底是炼丹还是炼药,但相比贾敬他堂弟,他儿子惹得事情,压根不算什么大问题。

    深呼吸一口气,当今按下想一包火蒺藜送贾家九族上天的欲1望,冷声道:“朕不跟你废话,贾家出事了。你儿子孙子和贾赦都性命垂危,你当年护送出宫的孩子已经死了。”

    “什么?”

    “朕没空跟你开玩笑,我父皇在山下,让你跟你说。”当今转身往外走。若非他爹要求,他才没空过来。

    贾敬目送着当今远去,又看看左右请他动身的侍卫,最后目光看了眼早已缩在一旁的道童,脸上带了丝茫然:“你先前说谁的来信?”

    小道童哆哆嗦嗦的重复了一遍,将信递过去。

    贾敬拆开之后,一目十行阅过,在看到今上意赐郡主之名,眼眸闪了闪,手捏了捏拂尘,咬牙迈出道观,在侍卫的推搡下上了马车,揭开帘子看到车内慈和一笑的上皇,目光闪了闪。

    他利用诸皇子之争,把当初那些嫉恨贾家权势,暗自得意哥哥亡贾家青黄不接的人,把那些扯着皇家尊贵说着孩子还小罪不至死只抛出打手的人,通通拉下了马。

    可这样还不够,不够!

    若非眼前这狗皇帝当初想警告荣宁两贾,为皇心胸狭窄,玩弄帝皇权术,哥哥又岂会死不瞑目!

    可偏偏父亲,叔叔个个吃这一套,对皇帝感恩戴德,在知晓他的阴谋后,父亲气死,更是临终让他发誓永远不跨入朝堂一步,唯恐他继续报复。

    所以,他到底为了什么?

    这种纠结让他一个人承受便得了,贾家其余子弟还不如当那肆意的败家子,学成文武艺,最后或与帝皇家,成为帝皇权术的炮灰,还不如活得畅快一些!

    “子思,莫拘礼了。”上皇一想起当今说的宁府遭遇,看向贾敬,目光多了丝怜悯,长叹一声,道。

    当今扭头望窗外,他爹对贾家人个个都好,就是对自己儿子不好。

    “贫道惶恐。”

    “你啊……”上皇见贾敬的抗拒之色,侧目看了眼戴权,让人说及宁府之事,自己垂眸叹口气。

    贾敬利用皇子之争,他知道但想要怒喝却无力开口。毕竟,是他先对羽翼丰满的太子有了戒心,还自以为是的搞什么平衡之道,让文武百官纷纷为夺“从龙之功”红了眼,让翰林院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寻到报复的机会。

    他也知道贾代化的死因,也知道贾代善临终前还跟贾敬谈过,让他放下过往。

    可有些伤痛,时间也无法抹平。

    上皇目光幽幽的看眼望向车外耳朵却竖起的儿子,嘴角弧度不自经勾了勾。

    他知错之后,至少还把握住了弥补的机会,割舍掉九五之位,倒晚年倒是能安安心心的睡个觉,享受父子之乐。

    当今感受到皇帝爹的注视,目光倒是带了丝柔意,回转看着只复述的戴权,幽幽补充了贾赦成鬼闯皇宫,与红楼原著之事。

    贾敬:“……………………”

    从子嗣半死不活到皇家秘闻到对战鬼神到穿越未来到原来我只是一个书里人,向来觉得自己心宽体盘泰山崩于面前而面色不改的贾敬木着脸看到了宁府内的张真人,又看看全身贴满符咒的三人,最后看着一脸肃穆的皇家父子两,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孤单影子的有些惨。

    贾家的毁灭在他预料之中,可万万没想到会以此方式。

    “为什么不诛贾家九族?理由难道不是现成的?”贾敬在脑袋空白了片刻之后,咬牙看向上皇。

    上皇闻言笑笑,手指指当今,道:“县官不如现管。”

    当今:“…………”

    “诛杀了都没意思啊!”当今见人冲自己老爹,嘴角勾着抹邪笑,道:“朕还等着利用你们贾家,上天入地,寻求长生不死,永世称王称霸!续写修仙帝王篇!”

    贾敬:“你……你……啊哈哈哈哈,真有这般豁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儿子已经在惦记你屁股下的皇位了,哈哈哈,你们皇家人就是这样蛊惑人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围绕皇位一代一代的挣破了头,从来没有所谓的为帝为万民!从来没有!”

    被点出最近他常忧虑的事情,当今顿时阴沉一片,冷冷的看着哈哈哈大笑,疯子一般的贾敬,“你滚!”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被父命压着的贾敬嘴角勾着一抹邪笑,道:“反正我贾家都死了,我也该死了。这老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话难道有误,皇族就只会围着皇位斗。”

    “贾敬,你以为你很能耐?你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有本事你当初怎么不反啊?”当今冷笑:“朕有胆子对着天下人说我是渔翁得利,可我对得起这黎民百姓,你呢?窝缩在道观里,借着入道的外衣,内里呢,只是逃避罢了,抛弃妻子,很厉害吗?看看你的儿子,朕恶心他,可是更不屑于你为伍!”

    贾敬闻言一颤,目光下意识的望了眼床榻,贾珍面色灰白,一副死气,而他旁边的贾蓉却不知何时撑起了身体,正定定的看着他,一开口,声音像是铁锈在磨刀石擦过一般刺耳,“没错!生而不教,枉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