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去龙须

七邦安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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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来敲门,不开不算人。

    门倒是开了,只是半句话没讨来。

    丁葳蕤和姚五关说话,就跟一个琴手对着一头牛一样。

    以“五关外甥,还是姚五关,或者就叫五关”称呼姚五关,丁葳蕤都觉得不合适,或者说,丁葳蕤根本没准备好怎么开口。

    因为,打从丁葳蕤见到姚五关那天起,姚五关从来没跟她说过话。

    有时候在院子里遇个照面,丁葳蕤笑着迎上去,姚五关一低头就擦身而过,弄得丁葳蕤好不尴尬。

    整个鹂府,数姚五关对丁葳蕤冷脸,前面那四房太太都没像这个外甥这样。

    即使姚五关对她这个舅五妈非常无礼,可是,丁葳蕤对姚五关却怎么也讨厌不上来。

    甚至,她还期待着有一个好环境一个好机会,坐下来跟这个外甥谈谈。

    她想搞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过姚五关。

    鹂三更提出要丁葳蕤过来,丁葳蕤也是硬着头皮,就算她想和姚五关谈,也不能趁着这个时候呀,这不明摆着找尴尬嘛。

    这是丁葳蕤第一次进姚五关屋里,丁葳蕤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一种气息不可言传。

    姚五关开了门,溜直地站在门边没动。

    丁葳蕤知道他是啥意思,就是等着她赶紧滚蛋,他好关门。

    既然没准备好怎么称呼,那就啥也不称呼。

    “你这屋里收拾得挺利索呀。”

    没话找话呗。

    姚五关没吭气。

    “呵呵,这把刀不错诶。”

    丁葳蕤比划了一个动作,装作要去墙上摘刀,露着帝王绿手镯。

    姚五关不理会,那意思是你爱摘不摘,割到活该。

    “算了,我还是别动了,刀那么大,好吓人诶。”

    自圆其说,好像圆不到位。

    姚五关把手往后面一背,昂着头,像个守门兵,用姿势表明,你愿意在这磨叽多久,我都能奉陪到底。

    “哎呦,你还有洋装呀,咋没见你穿过!洋装可不能叠着放,打了褶,穿上身,可就不好看啦。”

    那套洋装,是舅舅坚持要买回来,姚五关一次没穿过,一直叠放在床头,大皮鞋丢在鞋柜里。

    “你这里这么多书,真没想到你还挺爱读书呐!”

    “《三国演义》,《史记》,《四书五经》,《资治通鉴》,《药典》,《宝记》……,哇塞,这些书很高雅诶,你能读懂吗?”

    看姚五关一言不吭,丁葳蕤想用激将法,激一激他。

    但是,没用。

    喵,喵……

    一只狸猫从床下跑出来,伸着懒腰,抖着细毛,瞪着圆眼望着丁葳蕤,还歪了歪脑袋,抬了抬一支前爪,样子挺调皮。

    咯咯咯……

    丁葳蕤发出一串笑声,露出少女本真,虽然已为人妇,但,毕竟才十七岁。

    甩着手绢,逗猫玩了一会儿,站起身,继续看这瞧那找话茬儿。

    “你这墙上画得啥呀?”丁葳蕤往后退了两步,“看上去,是条龙,那上面标了好多记号,是啥意思,这是地图?还是玩得一种游戏?”

    待丁葳蕤凑近了想看仔细时,姚五关一个箭步过去,拿起一块布,刷刷几下,把图擦乱。

    单边对话以尴尬告终。

    丁葳蕤颜面扫地,红着脸跑掉。

    只听得房门“哐当”在身后关上。

    气得丁葳蕤差点坐地上嚎啕大哭一通。

    但是,丁葳蕤毕竟是读过书之人,有一定肚量,她深深知道这个姚五关一定有内核。

    至于这个内核是什么?

    多少年后,她才懂。

    对着晚霞连着做了十个深呼吸,丁葳蕤才卸下一口闷气,调了调表情,去回复鹂三更。

    听丁葳蕤说,姚五关还是没说话,鹂三更提心吊胆。

    打小,鹂三更视姚五关如己出,姚五关不高兴,比鹂三更自己不高兴还难受。

    每隔一刻,鹂三更都要到廊道里望一眼。

    每隔半个时辰,他都蹑手蹑脚到姚五关窗下听一听,里面有动静,他再蹑手蹑脚回去。

    天黑后,鹂三更看到姚五关屋里亮了灯。

    丁葳蕤跑到倪花俏屋里逗胖小子玩去了,她也是要过去解解烦闷,刚才确实被姚五关气得顶了心窝子。

    鹂三更时常自满,为发丘不死,为腰缠万贯,更为身边这五个女人能融洽相处。

    今晚,他自满不起来了,眼皮老跳,压了一根火柴棍儿不跳了,等拿下火柴棍儿又跳。

    他惴惴不安,总怕姚五关出点啥意外。

    平时,这个外甥就怪,今天是怪上加怪。

    熬到亥时,实在忍不住,他跑到姚五关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低声叫道:“五关,五关。”

    屋里没回话。

    再叫。

    还是没回话。

    就在鹂三更要破门而入时,屋里传来声音:“舅舅,我没事,你歇息去吧。”

    随后,灯灭了。

    听着声音平和,鹂三更这才一脚两回首地回到自己屋里。

    他自嘲地想:“是自己多虑了。”苦笑笑,脱光了,跐溜钻进被窝,扑在丁葳蕤身上一阵波涛汹涌。

    一切声音过后,夜很静,人睡得很沉。

    第二天清晨,鹂三更一如往常不睡懒觉,起来漱口,逗鸟喂鸟。

    站在廊道里总觉得姚五关屋子那边不对劲儿,放下鸟食,过去一看,大惊失色。

    房门已经上锁,屋里悄无声息。

    一急之下,徒手拧断锁扣,进屋一看,果然床上空空如也。

    所有物品摆放整齐。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出远门了。

    是不是留下信笺告知去向?

    翻腾桌子箱子床铺,找遍屋里角落,也没寻到半块纸片。

    急得鹂三更一个劲儿跺脚。

    他没出去找,他了解外甥秉性,更清楚外甥本事有多大。

    鹰一旦飞出去,去哪里也找不到,就算看到它在那里,也撵不上。

    正在没着没落儿,丁葳蕤出现在门口。

    “走啦?”

    鹂三更点点头,眼珠子都急红了。

    “没留下封信吗?”

    鹂三更摇摇头,急得已经说不话来。

    丁葳蕤靠着门框环视一下屋里,走进来指着墙上:“三更,你看这个图。”

    龙脉图昨天已被擦乱,但是,结合痕迹,还是能分辨出一些记号。

    “他去了这里。”丁葳蕤指着一处道。

    “你怎么知道?”鹂三更脸上绕满一万种表情。

    眨巴着大眼睛,丁葳蕤回忆着道:“昨天,我看到过这个图,那时还没乱,我记得他在这里画着大三角号标记,别处都是小圆圈。”

    “我知道了。”鹂三更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三更,他去了哪里?”丁葳蕤很急切地想知道,猫腰看了看床下:“那只猫也不见了!?”

    “带着狸猫,他去了龙须,这个计划好大啊。”

    屋内光线逼仄,鹂三更仰天长叹,顿顿地道。

    “龙须?计划?”

    丁葳蕤完全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