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灰的柳 红的雪

木天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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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灰的柳红的雪

    ……

    “哥,你这样不行的,阿爸会揍你的。”

    “哥,你这样不行的,阿妈又会说你啦。”

    “哥,你这样不行的,你得回去把秃子叔给揍一顿呐。”

    那仿佛是很久以前说过的话,这段日子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些,艰难到就连时间都不忍停留,匆匆的过了仿佛十二十年的光景。

    那是小怜常说的话,她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总以为是自己在照顾自己的哥哥。

    夏何似乎也习惯了她的照顾。

    只是,当那样一句类似的话从夏何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小怜还是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哭了。

    好看的眉宇挂上泪珠,好看的眼睛淌下清流,好看的鼻子皱在一起,好看的嘴抿在一块。

    她很好看,即便是哭了,也是好看的哭了。

    这般好看,这般可怜兮兮的好看。

    梨花带雨,雨落芭蕉。

    她哭得那么伤心,似乎要把近些日子里的全部苦闷都用泪水冲刷出来。

    夏何搂着小怜,笑着,像往日那般,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似乎他们还在那片草原上,似乎他们身后还是一座城,似乎他们回过头望去还能看见一座小楼的虚影,楼上还提着字。

    好像那是极其久远的故事。

    至于那柄刀,至于那个人,这时也比不过夏何已经有些冰冷的胸口。

    小怜紧紧的抱着夏何,刀落到了一边,那柄刀此时已经不再重要,那花雨后的那人还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笑着,身边的花瓣的虚影被一阵风吹过,吹的粉碎。

    只知道那道风的颜色跟那柄落在地上刀的颜色是一样的,只知道那柄小刀闪烁的颜色跟夏何身上的颜色也是一样的。

    灰的,暗的,不像火,不像水,只像是火焰落在地上的影子,只像是水底水波淌成的影儿。

    冰冷的,安静的,象征着的不是鲜活,而是即将离开的逝去。

    夏何的笑容中没有这样那样的情绪,他笑的很干净,就像是一束阳光,他总是这样笑,在妹妹面前他更加喜欢这样笑。

    他知道这样笑的次数不多了,所以他笑的更加灿烂,将那些悲伤的阴郁的灰色都冲淡了几分。

    所以他准备一直笑下去,他希望一直这样抱着自己心爱的妹妹。

    可惜,那边还有一个人。

    风没有再起,所以花的虚影又一次开始凝练出来,这次凝练的速度快上了许多,好像那道人影也熟练了几分。

    夏何背上的灰雾似乎也在波动着。

    夏何还是没有回过头看那道人影一眼。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夏何就很少看他,因为他只是棋子。

    在他死了又“活”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愿看他,他也依旧还是一枚棋子。

    无论是多么精妙的棋子,无论是多么奇诡的阵,都不重要。

    当然,不重要仅仅代表的是夏何不会主动去招惹他,若是他主动招惹到了夏何,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生前,他被那柄小刀斩掉了信心,斩掉了修行之路。

    死后,他还是被那柄刀伤了,只是这次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小刀飘飘然,如春风中的一叶柳,很轻,轻的能被一阵风吹的很远。

    小刀看上去很轻,但是不管重的还是轻的,刀就是用来杀人的。

    轻飘飘的刀刺进那人的胸口的时候又是呢么那么重。

    好像是殷槐又抓起了那柄小刀,好像那柄小刀又被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的落下。

    夏何也开出了一条路。

    从那人影的左肩开始延伸,一直延伸到他的右腰,再继续延伸,延伸到后面无数的红花海中。

    花海里又多了一条断开的路,这次的路没有尽头,一直穿透了花海,花海无尽,那条路自然也找不到尽头。

    路的尽头是什么,现在没有人知道,但是在之后不长的时间里会有人知道,一定是人,不会是鱼,也不会是鬼。

    那条路不仅仅只是一条路,那是一条灰色的路,也是一条会生长的路,不是说路是活的,但是路会“吃掉”那些红花,路上有些灰雾,灰雾蔓延到路旁的红花上,红花染上一层灰,红花就会死,然后路就会长大几分。

    这是夏何的神通,也是附在那柄刀上的那页灰纸的神通。

    神通不知能不能通神,但是一定能通往人间。

    给那些被灰雾覆盖的花一样,那道人影也染上一层灰色,灰色的地方开始消散,直到消失。

    花雨后的人又一次死掉了,这次死的更加干净些。

    他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的眼神,只是不再看着小怜,不知是不是被夏何挡住了视线,或者他想要看的就是夏何。

    也许,他还想对夏何说些什么。

    他当然不会说话,也来不及说话,一袭白衣已经不见了。

    夏何没有看,但是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那条路是他砍出来的,所以他知道,那个人是他杀的,所以他还是知道。

    不仅如此,他什么也没有做,他还知道那条独目的鳣鱼又一次出现了。

    就在小怜的身后,就在他的身前。

    又是一朵花。

    殷槐也见到了那朵花,他还伸出了手,他想要抓住那朵花,因为那朵花就要被那条独目的鳣鱼用鱼尾甩到小怜的背上。

    可是那是一朵花,也是一条鳣鱼,还是一条极狡猾的鳣鱼,所以花只是绕了个圈子,就从殷槐的指尖绕过,还是轻飘飘的。

    像是及北之地的一瓣雪花,很轻。

    杀人的物事从来就不用在意轻重。

    夏何深知这样的道理,他同样深知另外一个道理,狮子搏兔的道理。

    所以他不敢松懈。

    身后起了风,风吹来一阵雾,一阵灰色的雾。

    雾霭叠叠,笼罩住了那朵花,还有条鱼。

    夏何也化作了灰雾,小怜伏在一片虚无中,她知道哥哥已经离开。

    她却还是在哭,哭声很小,很凄切。

    草原上的小马走丢了也会哭吗?

    也许罢。

    ……

    诸君好运,这是在花家与花家少爷以及花家主人最后的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