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小说网 www.360xs.cc，最快更新北珂先生文集最新章节！
en1
临近高三的暑假短得名存实亡。顾晨递给父亲学校传发下来的补课协议书，父亲看了看，对学校这种理直气壮的宣扬表示赞同。随后便不假思索地签了名。
由于家离学校尚且有一段距离，父亲又忙于在外工作。于是父亲决定在学校附近给顾晨找一间出租屋，便于学习。对于父亲的决定，顾晨只能点头答应。他心里清楚，学校附近的出租屋是脏乱且潮湿的老房子，长期居住的话，说不定到了中午还会落下风湿病。尽管懂得这些，顾晨也只能去适应，去习惯。如生活一般，我们只能学会去适应它，才不会被它抛弃。
通过朋友的关系，父亲很快帮顾晨找到了一处出租房。距离学校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邻近小城北面，附近都是些老房子，大多数居住着中老年人。如出一辙和预想的没有什么区别，那些老房子脏乱、潮湿衣服往墙壁上一靠就会抹上一层白灰。尽管如此不尽人意，这些房子也没有因此而廉价。因为处于学校附近，所有这些房子便会热售。你觉得厌倦，自然会有人去适应它。
就像很多时候，面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好将就凑合。
彼时的顾晨内心极为反感，他望着不过几十平米却要价每月600元的单间房，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睡窒息了。走出单间的那条通道的墙面上凝结着黑色的油渍。通道尽头是做饭的地方，非常简陋。似乎只容得下一桶煤气罐，一套小型电磁炉和一个人。头顶的灯泡长年受油渍的浸淫，昏黄的灯光快要失去暗淡的光泽。公用厕所里总有一股难闻的怪味。没有热水供用，冬天洗澡成为了一种折磨。父亲帮顾晨收拾好并嘱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匆匆离去。
en2
住了几日，了解到另外几户陪读的人家。隔壁是弥子，和自己一样，马上升高三。下层楼住的是两名高二的学生，由于补课，便早早从家里搬回来住了。
在等待补课的短暂假期里，顾晨常常坐在劣质地板上，听着音乐，看着书。也许是因为x夏日热气腾腾，窗外蝉声躁动的原因，让他总是没心思看书，也没心思听音乐。便偶尔去附近的网吧，放松高三前奏带来的压力与恐惧。每每黄昏时分，夏日的那股热劲才渐渐消散。隔壁的弥子就是在这时小声地读着英语单词。而后，流水声，洗菜声，菜下油锅的响声，一并传入耳朵里。直至这些声音结束，顾晨的情绪才得以平复。一直不喜欢热闹、喧腾的地方，也不喜欢太过繁华的大城市，这就是顾晨。——他一直想念南方的某所大学，听说那里有高大连绵、温和的香樟。每到夏天，总能流动出一股生命的气息。
不像他现在所生活的地方，令人厌倦和失望。
补课开始后，就代表着一只脚踏入了高三的深渊。顾晨所在的重点班气氛并不活跃，同学们仿佛在夏天来临之前就暗暗睡了过去，直至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课堂上只有少数的人在认真听课，大部分都心不在焉。有的摇晃着比较薄的书，当作扇子使。有的望着窗外，可能在想这个夏天会在什么时候死去。还有的索性倒头昏昏大睡。弥子所在的班级在顾晨隔壁，是一个普通班。每次经过弥子班上，总能看见弥子坐在课桌上认真的样子。她的座位靠后窗户的前排，带着一副蓝色眼镜，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顾晨猜测，弥子的心里是难过还是欣喜呢？无人知晓。就像没有人知道高三毕业后，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未来。
两年前，弥子以前市一百名前的优异成绩考入这所重点高中，被寄予了太多期望。开始被分到重点班，后来因为数学拖了后腿，在高一学期末文理分科的时候被划下普通班。这无疑给弥子当头一棒，而现在看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然没必要再去缅怀。
悲伤给予我们勇气，勇气给我们带来前进的力量，这便是人生的道理。
那日下午放学，顾晨和弥子顺路一同回去。伴随着西下的落日，燥热的天气开始散温，蝉声也略显低沉。顾晨走在前面，弥子跟在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喂，你准备考哪所大学？”顾晨停住脚步，转过头去问弥子。弥子迟疑了一下，说出了顾晨一直想去的南方的那所大学。“你呢？”弥子反问。顾晨没有缓过神来，他想，她怎么也喜欢那所大学，也许是巧合吧。“喂，问你呢！”“恩，什么？”“你想考哪所大学？”“哦，还没有想好。”顾晨作出这样的回答，连他自己也觉得遇外，彼时，蝉鸣声恢复了午后的洪亮，好像拉常了一整个夏季。
en3
回到出租屋，顾晨迫不及待地洗了个冷水澡。他提着水桶，拿着干净的衣服经过通道，看见弥子的妈妈刚好在给弥子做饭。“阿姨，你来啦！”弥子妈妈笑着回答。
洗完澡以后，弥子妈妈叫住了顾晨“小晨，来阿姨这里和弥子一起吃饭吧，你自己就不要去做饭了。”顾晨不好拒绝，回到房里整理好衣服，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便到弥子那里吃饭去了。
一张四方的小桌子，放了三份碗筷，一盘烧青菜，一盘青椒烧肉，一大碗西红柿汤，很简单的晚餐。但在顾晨心里，甚是温暖。
顾晨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患乳癌去世了。缺少母爱的顾晨从小便沉默，不爱说话。
“来吧，尝尝我妈妈的手艺。”弥子对顾晨说。而后，饭桌上三人很安静地吃着饭菜。像一家人一般，没有尴尬，也没有任何意外。
吃完饭，顾晨帮弥子收拾碗筷。一顿饭下来，他们显然亲近了许多。洗碗的时候，弥子趁妈妈不在，说：“顾晨，我爸赌博，到处欠下赌债。去年，他们闹离婚，没来得及考虑我的感受就真的离婚了。我选择了和妈妈一起生活，但我多么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多么想”水龙头的流水声、洗碗声交织在一起，顾晨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的弥子。
是不是有些人与生俱来就注定是不幸的？人生的喜怒哀乐与波澜起伏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顾晨苦笑地望着弥子，终究没有说话。
弥子的出现让顾晨想起了一些事情，但他却没有勇气告诉任何人，包括弥子。有些人，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比如顾晨。
en4
补课在不知不觉中结束。那天傍晚，伴随着落日，顾晨和弥子走回家。“终于结束了！”弥子说。“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顾晨回答。很平淡的对话，像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他们踩着落日沉重的脚步，似乎要踏上一个没有光的路途。
回到出租屋，顾晨便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暂时告别了内心萌生的巨大压力。“怦，怦，怦”弥子敲着顾晨的房门。顾晨刚睡了过去，就被吵醒。好像历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昏昏沉沉地开了门。弥子就开口“顾晨，我妈妈来接我了，离开学还有几天，我先回家去。”
道别后，顾晨再次睡了过去。回家对他而言，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奢望。顾晨明白，父亲工作忙，也无暇去顾及他的生活状态，更多的是怎么挣到更多的钱，来维持这个家。
“家”这个词，让顾晨望而生畏。
在一个很短暂的梦里，顾晨梦见了自己的妈妈。妈妈对他笑，但一直不说话。他伸出手去抚摸妈妈的头发，却发现妈妈消失了，不见了。这是一个奇怪的，模糊的，令他泪流满面的梦。从睡梦中醒来，顾晨发现自己的头发湿了，额头、颈部、后背全是冷汗。枕头也湿了一大片。也许是因为从小体质差的原因，他总是在睡醒后，发现自己全身是汗。如果只是因为害怕的话，那么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胆小啊？在自我维系的臆想里，顾晨知道这是一种病，比思念更痛苦。
人生中，很多人很多事离开我们以后，就可能再么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到我们身边了。
en5
高三在夏天的尾巴上如期而至，弥子回来便主动跟顾晨讲这几天她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回到家第二天，父亲来找过弥子，给弥子买了些生活学习上的东西，也随手塞给弥子一沓现金。毕竟上了高三，很多地方需要钱。原来父亲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弥子这样想。而后父亲拉扯着母亲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在听到母亲的叫骂声时，弥子又想，母亲还是无法原谅父亲。看到母亲哭泣的一幕，弥子又莫名其妙地打从心里对父亲滋生恨意。那种恨意像中药熬成水般苦涩；像皮肤被针扎汩汩流出血来般疼痛；像利剑刺破胸膛般绝望。
这样的故事总是模模糊糊地让人抓不到头绪，这样真实存在绝不是凭空捏造的事实让顾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弥子，去安慰眼前这个微弱单薄的女孩。
“不管怎样，高三了，我们都要全力以赴。”顾晨说。
事实上，高三刚开始就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困扰。原本的“早读”被分为“晨读”与“早读”导致高三的学生很早便要去学校。晚自习也由原先的三节增加到四节，甚至有些重点班的学生还上第五节晚自习。
晚上回到家，很晚才睡。每天早晨起来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像做梦一般。顾晨非常厌倦这样的生活，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去反抗。
而楼上的夫妻是在外摆地摊的生意人，自然回来的很晚。每天晚上顾晨刚醒着，夫妻俩就搬着货物作出巨大响声从楼道上去。女人穿着高跟鞋发出令人无奈的声响。那样的声音浑杂毫无节奏感，如果是音乐，也许顾晨会陶醉其中，睡得更加香甜。但那根本和音乐扯不上半点关系。那简直跟一枚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
那晚，顾晨无法再容忍下去了，他睡眼朦胧地穿上拖鞋跑上楼去，敲响了女人的门。前前后后足足等了五分钟，女人才开门，理直气壮地来一句：“你有什么事啊？”
房里传来老上海的烂俗歌曲，听着令人反感，丝毫没有浪漫的情调。顾晨礼貌地说：“阿姨，你好。我是楼下的高三学生，学习压力大，你们晚上回来可不可以小声点？”话音未落，女人劈头盖脸来一句：“阿姨？我很老吗！这么不懂礼貌！”顾晨像犯了错的孩子“那姐姐”女人脸上的烦躁和不高兴慢慢转变过来“这还差不多，好了，好了，以后会注意。”
随着“怦”的一声，余音未了，门被关上了。
顾晨以为女人的应允会让她收敛些，可刚踏下楼梯没几步，女人房间又传来难以入耳的声响。“黄国林，老娘的衣服已经洗好了，你的衣服自己洗去。”咚。咚。咚。
顾晨无奈地把被子盖在头上，恨不得这个女人早点死掉。他心里暗自揣摩着。看我明天怎么用强力胶水封死你的门孔。翌日，午饭过后，顾晨经过学校的杂货店。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抬头准备进去，看到弥子刚从后门出去。顾晨进去后，便感觉到空调传来的一阵清凉。外面的阳光如此猛烈，将地面都暴晒裂开缝来。大树的枝干、枝叶都“扎扎”地发出响声。
“老板娘，来一管强力胶水。”顾晨像柜台前的女人说道。
en6
晚自习结束后，顾晨没有在隔壁班找到弥子。也许，弥子有事先回去了。
有些事情总是超出我们的想象范围，顾晨，回去便踏上楼去。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他站在女人的房前，看到房门上粘满了强力胶水。
这一幕让顾晨心存疑惑之余有些忍俊不禁。原本，还有别人对女人厌恶至极，赶在自己前面，先搞出这么一出恶作剧，会是谁呢？然后，更加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了。女人回来取东西，刚好碰见顾晨从楼道下来。随后，传来女人暴出的粗口声“没素质的，杀千刀的，是不是你搞的鬼！”女人敲打着顾晨的房门。顾晨开了门，望着怒气冲冲的女人，说：“不是我。”“不是你？不是你我怎么看到你从楼上下来！”女人双眼冒着火花，依旧毫不让步地质问。没等顾晨开口，房东便跑了上来打圆场：“我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事情，你看他平时不是挺老实、礼貌的吗？”看到女人又要开口，房东补充道：“肯定是周围哪家野孩子，搞的鬼。”
面对房东的一番说辞，女人只好无奈地停止了这般“无理取闹”她踩着高跟鞋，拿好东西，匆匆离去。谢谢李叔叔！”顾晨向房东致谢。房东拍了拍顾晨的肩膀“没事，你爸爸托我好好照顾你，应该的。”忽然一阵暖意流进心窝里。
随着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顾晨看到靠在门口的弥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其实，并不只是我承受着这座城市带来的压力与疼痛，也不只有我想尽快逃离这里，去抵达另一个美丽的城市。顾晨笑了笑，望着满天星辰的夜空。
en7
九月末，迎来了第一次模拟考试。由于时间的紧张性，晚自习也被考试占用了。
考号是按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排列的，顾晨在第二考场，算是整个年级的佼佼者了。弥子在第六考场。考试期间，有些同学因为作弊抓到，被学校贴了通报批评。这样的事情大家见怪不怪，只是被抓的同学，心里肯定承受着莫名的痛苦和巨大的失落感。
考试后的第三天，成绩出来了。顾晨进了年级排名100名前。顾晨望了望排名表，并没有向其它同学那样投入热衷殷切的目光。随后，他将一张张发下来的试卷叠好，放进了课桌的抽屉里。顾晨一向对成绩冷情淡漠，波澜不惊。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考出像年级前三名那种令人煞慕的好成绩。凡事他只求尽力而为，毕竟很多事情不能勉强。
晚自习期间，顾晨经过弥子的教室，看到她趴在课桌上，双手埋着头。顾晨心里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到教室，左询右问她在一个胖子同学那里找到了那份排名表。“哎哟，我们冷情淡漠的顾少爷怎么关心起成绩的事了？”“终于露出原形来了吧！”
几个同学心照不宣地对顾晨进行冷朝热讽。此刻他也顾不上这样尖酸刻薄的话语。他仔细地一排排找着“弥子”的名字，已经第五页了，还没找到。
第七页：高三六班，夏弥子，年级排名：276。
巨大的失落感从脸上起始，慢慢地如电流一般传进心里。顾晨随手把排名表朝胖子同学的方向扔了过去。如果，那个名字换成“顾晨”也许自己心里还会好受些。
下了晚自习，顾晨被班主任留下来。班主任针对这次考试，认真地帮顾晨分析了下，还询问顾晨为什么平时可优秀的数学，这次只考了96分，顾晨心里早就对这些问题失去了耐心，他无奈地附和着班主任。
en8
夜很黑，没有星星。
顾晨提着书包经过弥子房门，听着弥子轻微的哭泣声。也许只有经历疼痛的人，才知道自己到底存留有多少坚强的底气。顾晨作势准备敲门，内心的苦涩却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顾晨煮了两份方便面。他鼓起勇气喊弥子“弥子，出来吃面吧！”良久，弥子打开门，故作微笑地走了出来，没有流泪，但眼睛却微微肿起来了。他们俩坐在小桌子边，吃着方便面。
顾晨告诉弥子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患了乳癌，晚期。我从小便不知道母爱到底是什么味道。每次看到别的小孩牵着妈妈的手过马路、去公园、游乐场我就会感到心酸和难过。
“弥子，其实我很羡慕你。”弥子听的很认真。“顾晨，其实那些强力胶水是我弄上去的。”弥子说。“我知道。”顾晨回答。弥子不好意思地露出久违的笑容。“其实，你什么都可以不用说，我都知道。”俩人相视而笑。
夜，依旧很黑，没有星星。但灯光照耀下来，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他和她，彼此交汇目光，那样温暖。
en9
经历一个夏天，又迎来一个更加残酷的夏天。
顾晨回忆着这个无休无止的高三，画面苍白，无非就是：一张张做不完的试卷，一根根明晃晃的白枳灯管，一支又一支的中性笔。时而大风从窗户吹进，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时而大雨滂沱，在一个又一个夜雨的晚上，他和弥子同行回去。
夏日随着叶子的绿色渐渐淡去而消逝，秋日更有“秋风扫落叶”的美景；而冬天，整个世界换上了白装，这样的景象着实令人神往。
高三快要结束的那个夏天，高考的逼近，仿佛抽走了他和她所有的力气。顾晨已经对考试产生了麻木的心理。而弥子在一次次挫败中渐渐懂得了一些事情。比如，有些东西并不是自己足够努力就一定能获取的。“运气”、“天才”的成份仍然存在。当然，还有许多可笑的因素，那些惹人生厌的因素，让我们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甚至失去知觉。
高考前，某个午后。顾晨从午休中醒来。伸了伸腰，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从教室后门走到走廊上。四处望去，在顶楼的阳台上，他睁大眼睛看到一个身影如同一只大鸟滑落下来。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而后的巨响令人心生澎湃，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楼下一位老师慌忙且大声地喊道。顾晨双脚开始发抖，他双手扶在走廊长长的抚手上，往下看。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几个老师和领导带着几个救护人员清理了现场。
而那一幕，如同大片玫瑰盛开的园地，那一块被迅速扩散的红，映入顾晨的眼睛，像一只巨大的火鸟，张开啼血的嘴巴，啄向他，疯狂地厮咬着他。
顾晨顾不了上课的时间，跑回出租屋。房门锁着。没有弥子。他的双脚已经不能再动了，俯下身去，双手抱膝，然后发出痛苦的嘶嚎声：
一。弥子，你在哪里？
二。
弥子，你在哪里？
三。
弥子，你在哪里？
四。
弥子，你在哪里？
五。
弥子，你在哪里？
六。
弥子，你在哪里？
七。
弥子，你在哪里？
八。
弥子，你在哪里？
九。
弥子，你在哪里？
此刻，安静地如同一滩死水，没有任何人回应。周围依旧脏话不堪。墙壁的白漆快要掉光了。从厕所里飘出一股难闻的怪味。通道黑暗的如同世界末日
顾晨的声音几乎淹没了整座老房子。他的眼泪如洪水决堤，轰然倒塌，止不住地往外流。外面太阳暗了下去，乌云密布盖过头顶，蝉鸣的声音无限哀伤。一场大雨淋淋漓漓地顷刻袭来。闪电像一把锋利的剑，从半空中劈了下来。雷声阵阵伴随着滂沱大雨，像一场硝烟四起的战争。雨水分崩离析在房顶上，树叶上，雨棚上，路面上，脸上然后融成汩汩的巨大的悲伤的河流。
十。
弥子，你在哪里？
声音已经沙哑。
en10
——顾晨，我在这里！
是幻觉吗？不是。顾晨抬起头，望着从不远处走向自己的弥子。满身雨水的弥子。那些雨水弄湿她的头发、衣服和鞋子。
“是你吗，弥子？”
“是我。”顾晨。
弥子微笑着，望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站起的顾晨。
“你去哪里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我以为”
中午，我爸爸到学校找过我。他向妈妈认错了，发誓再也不赌了。我爸爸妈妈打算复婚。然后我就跟我爸爸出去了弥子说。
“你没事就好。”顾晨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比。
“恩。”弥子回答。
弥子伸出右手，顾晨上前几步，牵起弥子的手。
这一刻，他们都等了太久太久。
外面的雨停了，乌云散去，太阳光柔和地倾泻下来，照在他们的脸上，瞬间传来一阵温暖。那些飘飘洒洒散落在地上的雨水，再次融成一天汩汩的河。风把它们送往更远的地方。
——这个夏天，仿佛给他们带来了所有的勇气。
“我相信未来总会好的。”
“其实，我也喜欢南方的那所大学。”
“恩，我们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