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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晚别太早入睡，我加班回去后煮咖啡给你喝。”穆发了条消息给我。
和穆交往已有两年半，而近来一段时间他对我莫名的宠爱，我再次感受到刚和他谈恋爱时的那一种感觉。挂了电话，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看[[蜡笔小新]]，看着屏幕上的小新拿着冰激凌舔一小口然后不停地晃着脑袋说“55555555好甜”的傻样，我也傻傻的笑了。忽然觉得幸福已经包围了我，只是我不知道，一秒钟后，整栋楼突然停电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后，为什么我的情绪会跌到谷底。
对面楼的旧式摆钟敲响了十下，由于黑暗“咚、咚”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空旷与寂寥，一下，两下，三下，都敲进了我的心。
十点了，你还没回来，穆，桌上的菜全凉了。
十二点了，你还没回来，穆，我并不是抱怨什么，我只是很难过，从认识你到现在，只有今天的你的生日，我没能陪你一起度过。
点了一支蜡烛放在桌上，我便去睡觉了，希望穆回来时还能看到蜡烛上跳动的火焰。
第二天醒来，我走到客厅，看见红色的蜡流了一地，凝固成水的形状，然后看见旁边放着一个小保温瓶，刚打开，咖啡的香味迅速地在整个客厅里扩散开来。我安静地笑了，闭上双眼享受这难得的香味，然而，我越是仔细地去品味，越是闻到空气中还掺杂着另一种淡淡的气味——女人的香水味。
但不是我的。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早上六点，你就已经不在。
别告诉我你六点就上班。
二
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才下午五点半，他说：“我今天提前下班，你在楼下等我，带你去看夕阳。”
车子里放着水晶音乐，穆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着他公司里的一些趣事，而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是望着窗外的风景如光如线一幕幕从我的眼睛里转瞬即逝，扑朔迷离。
“穆，关掉音乐好吗？我想安静一下。”说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突然碎成一片一片如同刀片，刺到我的眼，可我没有避开，我想借助这强烈的光线看看眼前这个开车的男人的心。
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红灯。穆回过头看我，突然他变得很紧张：“宝宝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可以告诉我吗，宝宝？”看着他着急的表情，我笑了：“穆，没事的，我只是想起你第一次带我去看夕阳时还只是一个骑着单车的无业游民，如今，能做在你的轿车里，我真的很幸福。”
穆的车子把我带到了我们曾经相遇的地方，而我却感到，我们的曾经，晃若隔世。
风吹起岸边的枯叶，纷纷扬扬飘向大海，夕阳的余辉在海面上反射相出一片波光粼粼，我转过脸看穆闭着双眼张开双臂站在我的身边，面朝大海，海风把他的头发揉乱，他安静的脸被夕阳照成橘红色，他在微笑，只是眉心间突然闪过一丝的焦虑与忧愁。
“如果我想在这里一直沉一直沉下去，穆，你会陪我吗？”
“不会，因为我要把你救上来。”
“穆，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的。”
“没关系的，宝宝，只要你快乐。”
三
我们已经七天没见面了。
打电话给他，每次都是留言信箱。三十个电话，我都只说了一句；“我是穆的宝宝。”
今夜，是平安夜。
他还是没来找我。我打算上街走走，关上门的时候，我听到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响了两下，然后就安静了。
街上显得很冷清，偶尔过来的一阵风，吹起地上的垃圾袋，剩下的几家超市放着轻快的爵士乐。行人几乎没有，偶尔身边会有三冠王疾驰而过，嘹亮的口哨在这漫长的夜里显得很震耳，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人正在唱：“但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感到地面有些许的震动——“木棉天堂”开始跳舞了，看了看时间：午夜十二点。
坐在吧台前，调酒的师傅问我小姐喝点什么。我突然想起穆第一次带我来这个地方时也是这个30出头的中年男子在调酒，事故问我喝什么，穆笑着说小妹妹来杯果汁就好了。然后他给自己叫了杯威士忌。
而今天，我也为自己叫了杯威士忌。
舞台的灯光能让人陷入晕眩的气氛，年轻的身影在舞池里肆意地放纵，重金属的音乐让人的表情扭曲成为麻木，在乎明乎暗的灯光里，我看到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着愤怒与空洞，如同一群老鼠，走在大街的边缘会毛骨悚然，而只有阴暗潮湿的洞穴，才是他们风狂的世界。
一对年轻的男女吸引了我的视线，女的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妖艳出众，而男子的黑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只能看见他嘴角的轻佻的笑，放荡不羁。他们的舞步是那么的和谐，连一个转身的动作都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舞池里其他人都停止了摇晃，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而他们的舞姿也是变换无穷。突然，那女子重心向后，眼看就要摔倒了，一只手迅速地揽住了她的腰，那男子摆出了一个很绅士的动作，笑了笑，然后在那女子的嘴上深深一吻
全场的掌声如同决堤的岸，泛滥成灾，掺杂着口哨声，不绝于耳。
调酒的师傅使劲地喊：“好！好小子！这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对”
忽然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看着他们越来越疯狂的舞步，我开始感觉到：缺氧。
“你们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对。真的，穆，在你面前，我从不撒谎！”淌血的心在哭泣，只是，他听不到。
四
今夜，是圣诞夜。
朋友发简讯告诉我说街上的节日气氛比大过年好要浓重，说她和她的男朋友已经牵着手走了七条街，问我和穆要不要一起去。
我回她：“下雪的时候我们就过去。”
她发了一串长长的问号后说：“你发烧啊？！南方怎么会下雪？不来就不来，装什么浪漫，靠！”
是的，南方的城市是不下雪的。但是，穆，你现在在哪里？
昨晚看到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我多希望那是我喝了太多酒而产生的幻觉，然而，当我离开“木棉天堂”那杯威士忌一直处于静止状态——我并没有喝酒。穆说过，好女孩不应该喝酒。我想成为他心中永远的好女孩，我做到了。可是你说过，一个好男人只对身边唯一一个女孩衷情，而你，却在那个教我怎样做一个好女孩的地方违背了你的诺言，你可曾想过当你抱着那个女孩的时候还有一个我在等着你的电话，就一个电话，可是，你什么都去想。
穆，我哭了。如果你在我的身边，你不会允许我哭的。
我走到阳台，靠着栏杆看寥寥无几的星辰，恍惚能看见几朵云飘过，时不时看见不远处小孩子在放烟火。我能想象此时大街上一片繁华喧嚣的景象，有圣诞老人在派送礼物，有年轻的孩子在嬉戏追逐，最多的是一对一对的情侣牵着手走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和我一样仰望着这安静的天。
我就这样傻傻地想着，忘了自己在原地伫立了多久，直到圣诞老人的礼物送完，直到年轻的孩子玩累了回家，直到情侣们一一不舍地道别，直到圣诞节的气氛突然停止了节奏，直到南方的风已经吹到了北方，直到穆的车子在我家的楼下停住，直到他关上车头，一切，又都回到了无可逃避的现实。
他——在热吻。
黑暗的车里，我却清楚地看见：穆，还有那个漂亮的女孩。
他终于下车，微笑的脸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他习惯地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径直朝二楼跑来。
飞快地擦干眼泪，微笑着下楼接他，因为我还舍不得这段感情。
在楼梯的拐角，我看见他，一身的酒气弥漫了整条楼梯。我的心一下子痛了起来，我想拉起他的手，他却躲开。几秒种后他终于开口：“昨晚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我告诉他昨晚我和几个朋友出去。他一看机不可失对我吼到：“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在家里等你电话等到十二点等到今天早上上班迟到，等到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看着他那种表情，我忽然间觉得他很陌生，只是，我依然没有问他，昨天晚上十二点，我在“木棉天堂”里看见的那个漂亮的男人，是人还是鬼。
我在微笑，他楞住了。我一直笑，直到微笑变成了傻笑，直到傻笑变成了狂笑，直到笑声中含有我的眼泪。他，转过脸不敢看我。
“宝宝，我们分手吧。”穆的语气里带有一点失落。
“穆我不问你为什么，但我必须让你知道，在此之前，我只爱你一个人。”
“对不起，宝宝你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资格成为你心中的好男人。在这场爱情战争下，我们都输了，我投降。也许，我们的爱，只是年轻的一个不成熟的玩笑。过去的一切，就当是你我的一个梦吧。人生的路还很长，还有比我好的人在等着你去牵手。别沉溺在悲伤的故事里，让我们，都放爱一条生路，好吗？”说到这里，穆已经哭得一塌糊涂，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像一个脆弱的孩子，遗失了最美好的童年。
五
“如果我想在我们的爱里一直沉一直沉下去，穆，你会陪我吗？”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面对这份爱，我已无能为力。”
“穆，我们终于，分手了，”我忍着眼泪问他“你快乐吗？”
他使劲地摇头：“宝宝，我希望，离开我以后的你，依然快乐。”
“穆，圣诞节快乐我只要你快乐。”
楼下的车子里响起了音乐，我知道，她在催你了，可是我们都装作没听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你和我，都在听着着最后的一首歌：
“但是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谁也不能永远陪谁；而孤单的滋味，谁都要面对，不只是你我，会感觉到疲惫”
穆转身离开，我听到风中有种叫幸福的东西瞬间崩塌，没有预言。
“等等！”我叫住了他。
“亲爱的，请允许我为你，擦去脖子上的口红吧”
六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一下，两下，三下，全都敲进了我的心。
再见，2004年圣诞节！再见，我的穆！
手机里进来一条简讯。穆发来的。
“宝宝，你看窗外——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