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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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用静如水来比喻是不恰当的,惟有真切感受夜的静的人才有资格说夜。夜,只有用夜来比喻,尤显得真实。它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特质,我所深感的只是它黑和寂的内涵。当用话语来描述一种感觉时,话语尤显得幼稚和苍白,空洞的就像光白的白昼。我不屑于描述白昼,因为白昼如语言一样无力和苍白,一样平淡如水,一样浅薄浮泛。但我深感语言的不可琢磨,当你使用它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它的种种,不会明白它的让人不可思议。我们需要对其深的思考,思考是一种艰难的历程,就像一个人经历暗而漫长的黑夜。思考,带给我们的只是疑惑,疑惑我们天生的浅薄,疑惑我们为人的渺小。在一切称之伟大的东西面前,即使我们日夜面对平常琐事,只要让我们深深地去体会和琢磨时,我们都会感觉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我深地佩服一些人的大言不惭之前的卤莽,以及之后的厚颜无耻,轻易对这个世界下评论,尤让人觉得这种评论的不可理喻。如果说盖棺定论才是对世界下结论的最好办法,那么,人类的最大悲剧就是永远无法认识自己和自己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或许,人就这么活着,活在一个自己还尚未发现或者早已发现而无法逾越的悲剧里。

    我还是尽力去描述我的爱而无奈的黑夜吧。

    夜,让我想起徒立的四壁,让我想起窄而宽的小床,或朗月、或繁星,但是在我的潜的知觉里,夜所给我的印象就是那漫的黑和长的寂。在广的宽的长夜里,一个人就想了他的孤,就想了他的寂。孤寂也是一种让人无以言表的东西,谁能钻入人心去洞悉这种感觉?一切的洞悉如果摆脱生理的科学定义和概念,就剩下无以让人信服的只凭意想的臆想。言语就是这种意想的罪魁祸首,但是,没有这种言语的活动,一切的思考都没有意义,或者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从这种意义上来说,言语又让人醉生梦死,让人神魂颠倒。这就是语言的最伟大处,在最不让人想起的角落,发挥着谁也说不清的伟大的作用。

    有眠的夜,对一般的人是一种幸福。然而对极少的人来说,深眠以及对夜的不假思索是一种百万的不幸。你白天匆匆躁躁,浮浮泛泛,头脑被一种无知折磨成麻木,意识被生活拖累得疲乏。夜给你一次清醒的机缘,深眠只让你错过最不该错过的夙缘,无知者不惜浪费天的恩赐,而沉思者永远拥有一片他者无法体会和享受的天空。沉思者很难让人理解这种幸福,无知者很难明白这种孤独的享受,惟有切身体会者才能享其所享。同时,这也是一种磨难,孤独的磨难。很多人在这种磨难面前妥协、屈服,试图用言语寻求理解,试图摆脱这种无语的世界,很多人也就走出这种让人不可理解的孤独世界,加入麻木者的生活。没有思考的俚语世界,是人的最为严重的悲哀,是阻碍人别于木石的根本所在。

    从根本上,应该说,每个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具体一点说,是在搞文学的人,都在试图从文字上寻求这种解脱。总之,是不可能的,如果有真的解脱,就不会有苦闷,不会有文学,所以,文学在帮助人们解脱这种磨难的同时,也在引吸很多人去品尝这种磨难。试图寻求解脱的人真的看起来很可笑,但是,当他们把这种苦闷用文字写出时,尤显得可爱。因为,像我所述,用文字或者说是言语来表现一种感觉,是多么不可思议。能把自己的感觉真正表达出来的人,真的尤为可爱,尤为伟大。但,当我们再进一步去思考时,这种感觉说出的是不完全的,或者说是不充分的。当我们去说我们自己时,我们努力地去讲述,但是,当我们讲述完时,我们总会发现,我们所说的只是自己的一半,或者一点点而已。真正能让我们感到完全的只有思考,思考是一种经历,一种难能可贵的经历,一种人之为人的必备的经历。夜,就是这种经历的最好形容,再好的譬喻也无法超越,夜所给我们的同感。

    我喜欢暗而漫的夜!就像我独自地寻求自己所享受的天空,就像我沉而沉地体会我所体会的世界。我尚不善于用文字去进行诉求,去进行排解,但是,在此之前,我安于享受这种经历,我尚为我在经历着这种磨难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