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篇 Chapter9.缚挽荭胥闻曲意

不开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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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幽冥时已是暮下,路过黄泉,走上奈何,看着斜阳里一朵朵开的妖艳如火的彼岸花不觉笑上眉梢。

    谁能想到月余之前,在这奈何之上我还曾埋怨老是见不着白云珂本人呢!

    更不会想到,如今我与他已是情深意长。

    当真,世事难料。

    “殿下。”

    我回过头,看向唤我的人,是个穿着红衣潇洒端庄至极的妙龄女子,她是白云莳,白云珂的妹妹,这幽冥司府的左掌云司。

    她,亦是我相交万年的好友。

    历来面色温柔,一副大家之派,可如今却也只是个气上了头,恨不得打我一顿的野蛮女子。

    她气的无非是我与他的婚事。

    这里我倒是要补充一句,月余前我曾与云珂共处一夜,而后我整日里与他厮混凡间不长留这幽冥,今次回来方晓得我与他的传闻早已幽冥人尽皆知。

    这次处凡间两日,幽冥更是出了我与他双双归隐不事凡尘俗物的说法。

    天地良心,这些日子,他白云珂可是日日处理事务的。

    而他,也是因着了这个传闻才开口许婚于我,带着我从凡世间急匆匆回来的。

    马车里我曾问过他,“如果不出这事儿,你可会许婚于我?或者说可会告诉我你也欢喜我?”

    那时,他犹豫了会儿。

    一个男人的犹豫往往便是他的回答,是以,我是不是该感谢这满城风雨呢?

    扯的有些远了,于此时,多少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多少我不曾想过的事也发生了。

    比如,她打了我,狠狠的一点情面也不留的甩出了她的琵琶鞭,趁着我的一个不注意狠狠的落在的我的身上。

    身上顿时喇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溜溜的滴下,皮开肉绽说的大抵如此。

    我来不及处理伤口,便看到她的另一鞭又朝我落下,我只好一个闪躲。

    她打的狠,我躲得快,相持半个时辰,我与她皆是大汗淋漓累的慌,可我不敢有所休息,她生气,她火大,她需要将这火透过鞭子发泄出来。

    可我又不能傻傻站着,生生的挨她的鞭子,我也疼不是。

    只好,一味的闪躲。

    终于,她似是觉得我躲的太过小人,她打的不够痛快,便吼道:“拔出你的剑,与我好好的打一场,打赢了,一切都当没发生过,我,再不管你。”

    如此便是逼我了?她不管我,可是也是同意了我与云珂的事儿?

    不管她是否有这个意思,我都拔出了剑,想着好好的与她打一场,赢了她,赢得她说的那次机会,那可能的,唯一的一次机会。

    我的剑术可是母神亲传,我灵根不够法术精尽不了多少,就想着剑术花架子上唬的住别人,是以,唯剑术我方能恬不知耻的于神界称个第二。

    今次,她以鞭对我,而非法术,实在是让着我了。

    我好久不曾这般与人这般打过了,起初还有些颓败无力之感,却何曾想着越打越发的起劲起来。

    最后一招飞星夺梦,她的鞭子被我挑落在地,她输了,也倒是守诺的再没冷眼对我。

    她将我带到了矢云阁,她的寝殿,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瓷瓶和几尺纱布。

    “把衣服脱了躺下。”

    我疑惑看她。听着她继续说,“给你上药,你虽是神,可我荭胥琵琶鞭的伤若是不处理也是会落下隐疾的。我可不希望有个患有隐疾的嫂嫂。”

    她唤了我嫂嫂,她同意了我与他的事儿,我开心应下,“好嘞,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有个患有隐疾的嫂嫂的。”以极快的速度褪去了上衣趴在她的床榻上,等着她的敷药。

    她行为举止当真温柔的不行,冰冷膏药碰触在我的伤口之上,刺激的我不自觉的“嘶,”了一声。

    “可是很痛?”

    我咬紧牙关,点了点头,额角汗珠顺着我的脸颊流入口中,咸的很,可是在如今的我尝着却也有丝丝甜味。

    当真如所有坠入爱河的女子那般痴狂了,失了眼耳口鼻触的五感,满满的都是甜的,暖的,柔的。

    我的这般模样落到她的眼里不免又是一阵摇头,苦口婆心的问我,“音儿,你我相识万年,我比所有的人都希望你有个好的归宿,可兄长,实在不是什么良人,你要不要再想想?”

    我翻过身,看着她,问她,“可是云珂之前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

    她摇摇头,“未曾,兄长于自身之上由来自律的很,一举一动莫不是按着规矩条律来的。”

    “那么你方才说的便是自相矛盾了,那般规矩自律的人怎能算不得良人呢?云莳,我晓得你与他兄妹情深,我这猛然的出现是不太厚道了。

    不过你放心,今后,他依旧是你的兄长,他对你的好不会有一点减少的,相反,今后,我若是成了你的嫂嫂,我,”我害羞的别过脸,接道,“我若是成了你的嫂嫂自是也会对你好的。”

    我话说完略略的侧过头看她细微表情,眉宇之间愤怒倒是没了,平添的是浓浓哀愁。

    我双臂环抱住她,“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云珂的,我这万年里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这般上心过,他不开心了,我会陪着他难过,想着什么法子可以不让他那么难过,他开心,无论我开不开心,只要见到他笑,我总能随着他笑的。

    云莳,祝贺我们,可以吗?”

    她身子在我怀中微微动了动,我看不到,可也能感觉的到她忍有话想说,只是咽了回去。

    她选择了,不再说。

    她推开我,看着我,嘴角终于带了些笑意,一如我同她初见时那般摸着我的头,像个姐姐一样,温柔的摸着。

    “既是你喜欢的,那便随了你吧。只殿下,听我一言,不论再怎么喜欢兄长,都不要忘记你是谁,于情感之中最先失了自我的人往往最是悲痛。”

    虽然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但她历来不会害我,说的大抵也是些关心我的话罢。朝着她,我点点头,应她,“好。”

    她哄我躺在床榻上睡着了,她哼着歌,一拍一拍我的背,轻轻的哄我入睡。

    我拉着她的衣摆,听着她哼的歌,这一觉睡得很是深沉,直至次日丑时。

    她在我睡沉之后离开了矢云阁,去了一处于幽冥我从未去过的地方--他的宫殿,涔岚轩。

    这话实在不假,我当真从未去过他的寝殿。

    白云莳看着眼前目光冷素的白云珂,终究是说出了那句话,那句明知道他会生气仍是想要说的话。

    她拿过他案牍之上的信笺,“兄长,云莳原不该说的,只是,殿下她实在是个单纯的不行的人,她于今一万岁将你视作除月神之外最重要的人,兄长实在,,”

    她说不出口,她无法当着骨肉相连兄长的面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

    “实在什么?”他走近她,漆黑双眼不见柔情,深深冷素之意使人寒颤。

    “你今日是怎么?倒是有些话多了。往后,那些明知本君听了会恼火的话还是少说的好。

    你虽是本君的妹妹,可也别忘了,你亦是这幽冥司的左掌云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清楚的很。”

    他走过她的身旁,冷眼瞧了她一眼。

    她立刻跪下,俯首而地,终是忍了所有,回他,“还望兄长勿怪,云莳知道了。”

    他点点头,看了眼窗外夜幕之下的幽冥,那朵朵红花无一不刺痛他的双眼,“你晓得便好,之前的那些动作本君不想再见到。”

    “是。”

    他瞧她一眼,看她如此模样,眼底似是划过一抹心疼,他终究是她的兄长,可那抹心疼转瞬便散,他尤是这幽冥的府君。

    “起来吧!”

    她听话的起身,犹如一个提线的木偶,此时,她也真的成了他手中的木偶,一言一行当真再也由不得自己的喜怒。

    或许她早该明白的,她只是个工具,从来,不配拥有自我的爱恨,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会死呢?

    晓得如何?她就是要抗争,她是幽冥的左掌云司,可她仍是她,是个活生生存在的人,她曾喜欢过一个人,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她转过身,走至门边忽而想到什么的对着他说,“我今日用荭胥琵琶鞭伤了殿下,她如今怕是难受的很,兄长倒正是可以好好的表达一下你的关心。”

    她的话音刚落,白云珂便失了形神的将她一把拉住,扣住她的手,眼中满是血丝,“你说你用荭胥伤了她?”

    见他如此模样,白云莳倒是真的笑了,原来,事情是这般有意思的吗?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是,不过她伤的不重,她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我有分寸的。”

    他与她最后如何我再是不知晓,晓得的是那个子夜,吴歌时分他面色温和,眉眼含笑的坐在我的床边,我一睁眼便瞧见了他。

    双目相对,他眼中有我,我眸中存他,星夜下,吴音声声里,那样的他那般好看。

    朝他在的方向挪了挪,将头枕在他的膝上,三千青丝就那样静静地垂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口里还不时的夸奖我的青丝那般多,那般柔,那般长。

    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我睁开假寐的双眼,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眸中凄清的望着他,问他,“那我呢?我的模样可也是你见过最好看的?”

    他笑的如四月桃花那般绚烂的让人移不开眼,“如今可算不得。”

    略微的有些不是很开心,不过,我也晓得自己样貌确实算不得顶好,他不骗我着实也是一种好的品德。

    他许是觉得实话实说伤了我,只将我扶起坐好,而后安慰我说,“如今的你算不得最好看的,不过等等便是最美的了。”

    我没有懂他话里的意思,只依着他的手一路御风而飞,飞了多久不晓得,只晓得离开寝宫时是子夜时分,而如今却是天泛鱼肚,黎明了。

    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个皮衣大氅一把覆住我的身子,我顿时觉得暖和了好多,很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里那点因他冷不丁拉我出来而生的气也瞬间随着耳边的风化作了虚无。

    他捻过一缕月光,在手中辗转了些步骤成了朵萦花,别在我的发髻处,“如今倒是最美的那个了。”

    手,不自觉的抚上那朵萦花,心里因着他的话,因着那朵花满满的都是甜意,可嘴上却依旧是嗔怪他,“大半夜不睡觉的,便是带我到这儿来吹风的?”

    他回我,“不开心?”

    我点点头,双颊有些微微发烫,不知是寒夜着凉的缘故,还是被他这么一搞我有些害羞的缘故。

    “开心啊!只不过,这萦花虽美,但,因是取之月光,待至日出便也就消散了,倒是有些不太吉利。”

    我靠近他的怀中,与他紧紧相抱,头埋在他的怀里,“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萦花夜生日散,我不喜欢。”

    他摸着我的头,嘲笑我这般蠢笨,“说你是个笨丫头,你还不认,你为月光,这萦花既是因月而生自然与你长久一起的。

    再者,我早已向这萦花注了灵力,故而,你放心,这朵萦花当真久开不败。”

    “当真?”这两字我好似对他说过好多遍,他每每回我都是肯定,可我仍是想再确认一下。

    那天,他说的话当真好听的不行,后来的很多时候我都非常恨这个时候的他,是他许了我那么多那么多,是他让我念了他爱了他恨了他。

    他说,“阿音,这里是岐宁塔,是七岛十三洲最高的地方,往这西去是魔界,东往是神界,南下是幽冥,在这里可以看到七岛十三洲所有的景色,或美的或丑的,此后,我都要同你一起看。

    阿音,与我一起注定不会太悠然,但是我白云珂此生心悦于你,你愿意陪我一起看吗?”

    那时的我,懵懂无知,觉得眼前的男子眉眼神色皆是风情,字字句句皆是诚恳,那时的我,认了他,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