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诡事多,小姐难抉择

恶作剧之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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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杜月湖与单馨二人初至这无尽孽海之上便遇诡事,虽或于此地而言并不稀奇,但二人到底均未经历过这些,一时没了主意。

    其实她二人哪里知道,这孽海之上本属仙根阳界阴司三处交界,凡仙通人界,人通阴司,阴司通魔罗等事宜均需由此处过。后因世间多有流离浪荡阴魂不散者,阴司不收,阳界不留。便多以此地为根,或得修炼法门入人间再造,或只待阴寿尽时即可转入阴司投胎再入轮回,百年来皆是如此。

    如今她二人身上携一身生人气莽莽壮壮至此处,又这里不懂那里乱撞的,果然好冲撞些阴魂寻她二人晦气。或有妖类欲取二人精魄入药化练修行的,或有鬼魂欲借二人生气附体还阳的,杂杂乱乱不便细表。

    而那豆腐僧侣实是有些修行的人参老精,因见她二人遭阴魂遮目欲取性命,便幻做豆腐僧来救。一来这参精属善,救人自是不辞。二来此类行善终为积因果福报助自身早日脱得妖类身躯,入琉璃,得仙根。

    只是这救人却不似那世间胡编乱写之书般容易,曼说是他老人参精,便是神仙来了也需遵万物因果轮回,命有定理之法门,救人亦得寻个章法,这卖豆腐便是其中之一。早有祖师吕洞宾卖汤圆种青白二蛇情根,又有南海观世音大士化身卖鱼娘免人间遭天火焚城。那是大造化,大慈悲。而这生人之魄,豆腐也。或浑噩迷离,或清白通透者皆在此列。

    幸而那杜月湖自乡间人口中听闻过此类诡事,浅知各中章法,这才暂时保住二人性命。至于那客栈,便要看二人之缘了。

    若按杜月湖说来,她二人既已买下豆腐,或不过须臾必再逢那豆腐僧问路。可如今半刻有余,二人均不见那僧人之影,亦不闻那长声吆喝卖豆腐。便只好浑穿于这鬼市街头市井之中,起初并不敢与旁人相触,须臾后又觉心焦烦闷胡乱猜测起来。想是倘或那舅舅所言不如此番情景又如何?那豆腐僧不过一个巧合,也不肯告知二人去处,不若就此再去问过旁的人,也好分辨分辨。

    故此,二人便站在一道街边商议。杜月湖仍提着那豆腐,由单馨去问旁的人,专寻些瞧来极怪的人物问才好。

    杜月湖起初不解其意,待单馨同她解释道

    “这世间能人异士多超脱与外,偏生爱扮那些没法入世人俗眼的人物,其中又以乞丐最为常见。故此我们偏应该去找那些像乞丐的人,保不准便问上个什么神仙祖师也未可知呀。”

    杜月湖隐约觉得不妥,一时却又偏找不着话来反驳。她将目光放远,遥遥朝那一往不得见的街头探看,仍不见那卖豆腐僧人的踪迹,这才没了办法答应单馨由民间浑书上寻来的道理。但终究她还放心不下,便嘱咐单馨道

    “我与你说下,我提豆腐站在街中瞧着你去对过墙根下问那花子。你不能离他太接近,自己也警醒着些,若有半点不对付之处,你便立时后撤回来我俩一道向街尾逃。”

    单馨满口称是,杜月湖这才放她过去。自己提着豆腐僧的豆腐独独站在街心,周围便是熙攘擦肩不知是人是鬼的物什。

    此时恰逢明月东升,杜月湖身后便是一道二层门面楼厅。起初并不引人注意,而今却不知是后来变换还是早已如此只二人均未在意罢。那门楼内点起红彤彤灯笼数盏,几个装扮得花枝招展披红挂绿的美艳女子自内走出,停在楼门前的台阶上。乍瞧着像是那平康坊间揽客,却又不见她们出声招揽,只是静静站着瞧往来过路之人,目光不时睨过杜单二人却均为停留。

    不一时,那单馨借着这灯笼光走近街对过不知谁家围栏墙根下。那里正或躺或卧倒着三五个叫花子,穿着色泽难辨破烂肮脏的褂子,各捧一支破瓷碗,碗中或有残羹冷炙,或有一二纹钱的,恍惚间竟如人间别无二致。

    单馨凑得进了些,目光在几个叫花子游离,最终停在一个佝偻着身子蜷在离另几人两步开外地方的小矮个上。那人身形瞧上去似年纪不大,又看不出男女。但在单馨认为,凡隐士高人修真得道者,都那么喜欢般叫花子,此中小孩与老人者居多。你看那些民间奇闻异事,仙鬼传说里,哪一个真有些道行的未办过此类人物?更如此间情景说来,断不会错的。

    如是想着,单馨便至那小叫花子跟前,如她于书中读到故事主人公一般往那小叫花子瓷碗中丢一枚铜板。

    那铜板‘叮’一声稳稳落入瓷碗内,小叫花果然抬起了头来瞧施舍银钱的人。

    他瞧上去不过十岁左右,白生生一张脸蛋生得到算个齐整,只是抹着两团乌黑泥渍,也不知到底怎样。单馨也没那么耐心去细瞧,当即便躬身问那小叫花道

    “你可知道这里有间客栈,人住得,鬼住得,妖精住得,神仙也住得?”

    小叫花听完点头,旋即咕噜噜一声怪笑道

    “客栈是有,但是一文钱问不来。”

    那单馨听了只道放心,即便这不是什么神仙高妙的幻化之身,到底也可问出客栈位置来。当即也不多想,便自袖中摸出两枚银锭来。这本是她向管事的大嫂子要来裁新衣裳的,足有八两,因为那时单府中怪事频发,还来不及找裁缝来瞧故而忘在身上,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你瞧这里。”单馨笑盈盈举着那银子给小叫花看“若你告诉我那客栈怎么走,这银子便给了你去。”

    哪知那小叫花却不睬那许多,只将先前仍在碗里的铜板收了,口里语气听来老大不乐意道

    “像你这样骗人的小姐多了去了,我小叫花子才不上你的当。你那银子一定是假的,拿出来哄了我告诉你地方。”

    那样在深闺的大家小姐单馨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当即便将脚一跺恨恨说道

    “我是什么人,怎能骗你这小叫花子。我这钱就是真的,不信你瞧。”

    那小叫花子闻言,似真有心瞧那银子如何,因而探着来看,又道

    “唉,你这样拿着我也看不清,你走进一些我仔细瞧瞧,若是真的我再告诉你。”

    单馨又喜又怒间也不顾忌许多,真真依那叫花子之言将银子摊在掌心递过去给他看。哪知她放将手往前一递,那小叫花便伸手稳稳抓住了去,口中又是一阵咕噜噜诡笑沉声说道

    “好小姐,我瞧着你这银子不对。你想骗我这小叫花子,这可不行,我小叫花子是不能遭人骗的。”

    那声音听来竟以不是方才小叫花子声音,反而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子,又有些童声,一入耳便炸起一股阴寒诡异之气,骇得单馨脸色惨白,急忙忙欲收回手去跑。那只那手由这么一个瘦巴巴小叫花抓着,却重如压在千斤铜鼎之下,动弹不得分毫。

    “我看你这个小姐穿得绫罗绸缎,骗小叫花子算什么?”

    那小叫花子说完,竟真真凑过脸来作势要与单馨讲理。但那张方才还如常人般无二的脸如今大变了模样,青黑坑洼皮肤下凸出一双红彤彤鬼眼,咧开的嘴里满是黑漆漆脓血一出声便喷单馨一阵恶臭。

    单馨顾不得追悔,当即一声惊叫引得原在两步外的叫花子们都瞧了过来。这一瞧不要紧,单馨的目光也掠到他们脸上,这才瞧见他们个个都是骇人模样,一张脸上全无了五官,只得黑洞洞一张即像嘴又非嘴,其内清晰可见一排排森白獠牙。骇得单馨又是一声惨叫,冷汗眼泪淋淋下来挣扎着直想往后缩,但哪里缩得开。那小叫花的脸眼看就要贴将过来,带着浓烈恶臭冷冰冰淌着脓汁,口中之作‘嗬嗬’怪笑。

    再说一傍守着的杜月湖,瞧见单馨伸手去挨小叫花时便已欲出声提醒,却忽如有千斤重石碾在喉间启声不得。而后欲拔足去帮,却又动弹不得。此时也不知是她的福还是祸,她身后那屋前台阶上立的美艳女子们,而今各个皆幻得面色死白眼仁青黑,半边腐烂的眼珠生生掉在外面正向她扑来。

    她瞧不见,一心只记挂着街对过的单馨,那纸包着的两块豆腐绑在麻绳上被她提在手里,眼瞧着便要抖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忽然,只听那街角传一声暴斥,似是个男人的声音,杜月湖与单馨都听见了。而似乎是遭他这声呵斥震慑,所有制约着杜月湖与单馨的诡异力道骤然无影无踪。那单馨向后一个趔趄跌在地上,愣得片刻后忍不住哭泣起身来找月湖。月湖接住扑来的姑娘,二女一时又惊又怕搂做一处低声哭泣互道安慰。

    却又见那街道恢复成先前模样,叫花子依旧坐在那里,红彤彤灯笼在楼檐下照着,只是没了那几个女子的身影。仿佛方才那一切只是幻象,是二女惧急所致。

    好在那街角胡同中走出来一个人,这才向单馨和杜月湖证实了方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却却存在的。

    那是一个白衣公子,梳着与人间无常的半束发,折一并纸扇,朗目剑眉瞧来端得是风度翩翩。他走得近了些,斯斯文文站在她们跟前弓腰行礼作揖笑道

    “二位姑娘受惊了。”

    见此情形,那单馨与杜月湖方才停止哭泣,双双转过视线来瞧着这陌生俊俏的公子哥。听声音来似乎便是方才斥退那魔怪的人,而今瞧来又斯斯文文容貌俊朗,应是可信之人,便对他问道

    “你是何人?”

    那公子又道

    “晚生姓魏名长安,适才多有得罪望请二位小姐海涵。”

    那杜月湖与单馨听闻此言,不禁相觑片刻,心下皆暗自揣摩这公子方才的话。得罪?他如何得罪了我们,瞧他一身锦衣举止文雅,难道方才那班鬼怪妖魔都是他的奴才?

    正胡乱揣摩间,则又听得那魏长安道

    “晚生住家这里,适才听见姑娘的声音方出来看看,原是在晚生墙根下留宿的乞丐惊到姑娘,晚生这里陪个不是。却见二位姑娘不是此间人,不知从何处来,又欲去往何处?”

    二人听他这么说,到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却瞧他模样不坏,一时拿不准主意断他是善是恶,如今她们在这环境里最好不要再信任何人为妙,但路到底还是需问出来的,便只得含糊道

    “我们来自孽海之外,欲找一间客栈歇脚。公子可见过?”

    岂料那白衣人听完如恍然般笑将起来,道

    “缘分缘分,我如何不知道。你们要找的定是那神仙妖魔都能住得的无名客栈,可巧我却是那客栈的掌柜。若二位姑娘不弃,便随了我进屋去喝一杯茶压惊,待我将今日事宜备个妥当,再带二位姑娘到那去处如何?”

    二人听得他这番话,皆是又惊又疑。还是单馨最沉不住气的,忙问道

    “此话当真?”

    那公子因笑

    “若有半句谎话,管教晚生天诛地灭。”

    岂知他这句话音未落,由那街尾又长一声吆喝出来。竟是那迟迟不见露面的和尚,仍挑着担子口中吆喝着卖豆腐,却听那吆喝之词已变了个混样,只道

    豆腐哟--天诛地灭管饱的豆腐哟--吃不得管教砸脸去的豆腐哟--

    正吆喝唱词间,那和善又颤颤离三人近了些,只又笑道

    “哟,二位姑娘可巧。我正找二位呢,这豆腐先做滋味不错您二位也不吃。而今定然吃不得了,不如望这白衣公子脸上一摔更省事些咯。”

    这话听来可没理,哪有将豆腐往人脸上摔的道理?反观那白衣公子却也不像着恼模样,只央着单馨与杜月湖道

    “莫理这小贩胡言乱语了,这里的人都是这般模样古怪。我们还是快些赶路,若天色愈发再晚一些,这路上不定更要生出什么古怪人来,届时晚生可再没气力呵住它们了。”